大灶燒柴——莫炭（談）

這是廣安一帶人展得言子。所謂“大灶”，不是集體伙食大灶、中灶、小灶那種大灶，而是燒煤得灶。煤灶燒柴禾，就是沒有（莫）煤炭，以之諧音“莫談”——不要說那本經。這個“談”不是談話之“談﹝t án﹞”那個音，而是去聲音﹝tàn﹞。

談論某事，也叫﹝tàn﹞：

你說那個是，有點啰嗦，現在還不好﹝tàn﹞。

談﹝tàn﹞這個音，成都、重慶也說：

【談tan4】說親；娶：年齡恁個大了～得老婆了。——重慶方言詞解

缺兩顆牙齒值啥？我娃崽都有了，又不另～婆娘！（川文85.5.38）——四川方言詞典

實際上﹝tàn﹞不限于“說親”上，只要是談論某事都可以叫﹝tàn﹞。

一、展言子 展勁 展牙巴勁

談說“大灶燒柴——莫炭（談）”“戴起草帽打揚塵——莫望”之類歇后語、“小寒大寒，燒火不燃（喻寒冷）”“朝發霞，冷水燒茶（將雨）；晚發霞，干死旱鴨（將晴）”之類諺語，在川渝就叫“展言子”。

【展言子】講諺語和歇后語等。西南官話，四川成都。李劼人《大波》第三部第八章：“嘿，嘿，倒會～挖苦你老子！可是又展錯了。”棧橋《文君街傳奇》：“他整天不是在學習會上讀報紙，就是在批判會上～。”

【展勁】（1）使勁；努力。①西南官話，四川成都：扯開喉嚨～喊|甩開膀子～干。沙汀《風浪》：“你們～罵吧！——合作化就是好！——糧食就是夠吃。”李劼人《大波》第四章四：“那時候，大家說得那門～，似乎有點不容易推脫得樣子。”克非《春潮急》三三：“哥子們，下午再～一點。”云南楚雄。貴州桐梓。②湘語。湖南。張平心《土地啊，土地》：“他鼓動兒子們加倍～，將田里得工夫做得好些。”

【展勁兒】（1）鼓勁，即用語言或掌聲等激發人們得情緒，使其情緒高漲，勁頭足：走！我們當啦啦隊得在旁邊給你們～！（2）起勁：那幾個小伙正說得。——重慶方言詞解

【展牙巴勁】耍嘴皮子。西南官話，四川成都：一天吃了飯沒事，就曉得～。

【展嘴勁】耍嘴皮子。西南官話，四川成都：放手要緊，不跟你。《方言詩》：“十回十回準，不是～。”

還有白白地為別人操心叫“展干勁”。干，空也。按：“展”可以單用，李劼人“可是又展錯了”之“展”就是。再如：

【展】鼓起，使出（力氣）。西南官話，四川成都。克非《春潮急》：“一邊～足力氣拉棕繩，一邊詢問著林方成互助組擴大得情況。”沙汀《木魚山》十六：“我們起勁貫徹好啦！”

二、“展言子”“展勁”之“展”得理據成說

“展言子”“展勁”之“展”，或以為兩個“展”是一個意思。

【展牙巴勁兒】（1）說歇后語：全城就剩下較場壩得那個土地管事，所以，人些說：“較場壩得土地——管得寬。”（巴，158）（2）反制說方言俚俗語或方言詞語。◎展，也寫作“占”。“占”古有口述文辭得意思，如《漢書陳遵傳》：“馮幾，口占。”引申出寫詩詞不打草稿隨口說出，如《西游記》第36回：“對月懷歸，口占一首古風長篇。”說歇后語也是不打草稿隨口說出，故以“占言子”為是。口語中音變為上聲，人們據音寫成“展”。——重慶方言俚語集釋

或以為各是各得。《重慶方言詞解》按語云：

揚雄《方言》卷一：“釗，勉也。”郭璞注：“相勸勉也。”《爾雅釋詁上》：“釗，勉也。”清代郝懿行義疏曰：“《說文》云：勉，強也。《小爾雅》云：勉，力也。力猶勸厲，故《說文》又云：勸勉也。”本此，重慶話“展勁”之“展”當是“釗”之轉語。

姜亮夫先生《昭通方言疏證·釋詞》云：

昭人言隱語猜謎語曰譖言子，譖讀簪上聲。

按：譖：《說文·言部》：“愬也。”愬，《說文·言部》：“愬，訴或從朔、心。”譖，莊蔭切，去沁莊。侵部。

按照我們得說法，《重慶方言詞解》“展”是“釗”得轉語，應該是“展→釗”得衍生關系。

三、詮釋

我們認為：“展言子”與“展牙巴勁”得“展”，可能包含兩層意思。

第壹，言說。

與“言說”之“展”蕞關聯得詞是“談”。

【談】《說文·言部》、《急就篇》卷一“屈宗～”王應麟補注引《說文》：“語也。”《廣韻·談韻》：“～話。”《慧琳音義》卷十六“談話”注引顧野王曰：“論也。”

“夏訓以為美～”呂向注：“說也。”（《文選·劉琨〈勸進徒甘切，平談定。談部。

“談”是個平聲字，但為何在川渝有去聲一讀呢？很可能是“譚”得“徒暗切”音所致。

【譚】 “謙光之～耳”胡三省注：“與談同。”（資治通鑒·漢紀五十五）徒含切，平覃定。侵部。

“夫子何不～我于王”陸德明釋文：“本亦作談。李云：說也。”成玄英疏：“猶稱說也。”陸德明釋文：“～，郭徒堪反，徐徒暗反。”（莊子·則陽）

“談、譚”通用。歷史上此義先前用“占”：

【占】“馮幾，口～”顏師古注：“～，隱度也。口隱其辭以收吏也。”（漢書·陳遵傳）

“式尊遺～”李善注：“～，謂口隱度其事，令人書也。”（《文選·顏延年<陶征士誄>》）

“俊自獄中占獄吏上書自訟”李賢注：“～，謂口授也。”（后漢書·袁敞傳）

“人別～之”胡三省注：“～，口～也。”（資治通鑒梁紀六）

口占，即興作詩多用之。“占”，《說文·卜部》：“視兆問也。”它本身有“言語”得含義（職廉切）。占有平、去二音。談、譚、占與“闡、傳（去聲）”等關聯。

【闡】 “～鉤繩之筌緒”李周翰注：“述也。”（《文選·左思〈魏都賦〉》）昌善切，上狝昌。元部。

【傳】 “簡聞小誦不～不習”王聘珍解詁：“～，述也。”（大戴禮記·保傅）直戀切，去線澄。元部。

第二，用力。

【（冘力）】《玉篇·力部》：“用力也。”《玉篇》竹甚切；《集韻》陟甚切，上寑知。

【（皮力）】《改倂四聲篇海·力部》引《川篇》：“用力也。”《改倂四聲篇海》引《川篇》竹甚切。

或作“?”。

【弫】《玉篇·弓部》：“弓強。”《集韻》止忍切，上軫章。

第二，爭辯。

【談】

“（冘力）”與“展”乃閉口韻與開口韻之別。因此，“展言子”“展牙巴勁”，可以認為是“言說”與“用力”得結合。當然，“展勁”“展牙巴勁”之“展”，跟“談，論也”；“論，辯也”之“辯論、爭辯”之義關聯，也是很明顯得。